和黄继光一起并肩战斗

黄继光生前战友  肖登良 口述

1952年10月19日的夜里．继光带着吴三羊和我，共同组成“功臣第六班”，在上甘岭597.9高地“零号” 阵地上，执行一项爆破任务。在前进中，敌人发现了我们。我们三个人冒着浓烟烈火和纷飞的弹片，一面打击敌人，一面交错前进。在打退了敌人几次反冲击后，手榴弹打光了，吴三羊在拣手榴弹的时候牺牲了。这时候，指导员冯义庆爬上山来安慰我们，沉痛地说：“要记住这笔血债，为三羊和牺牲的同志报仇！”接着他让继光和我很快找一挺敌人丢下的重机枪来，他来掩护我们爆破“零号”阵地的敌堡。当我们找到一挺重机枪，正把枪口转向敌人的时候，不幸我的小腹、腿、臂部都负了重伤。继光借着炮火的光亮，看着牺牲了的战友，看着我流血的身体，复仇的烈火烧得他两眼通红。他默默地弯下腰，冒着呼啸的弹雨，把我抱到一个炮弹坑内，给我包扎。但是没有救急包。他不顾朝鲜十月的寒冷，脱下军衣，撕下一块给我包上了伤口，还安慰我说：“天气这么冷，你流血过多，快把我这件上衣盖在身上。你在这里好好休息，我一定为你报仇!”说完，只见他仅仅穿着一件沾满泥血的破棉衣，向敌堡冲去了。没想到这就是他为祖国光荣献身的一刻了……

一、

继光对人民无限热爱。1951年3月，我们刚刚穿上军装，住在四川省三台县刘家营。这里那时还没进行土改，人民生活非常困难，连到私人井里挑水吃也得花钱，有些年老体弱的乡亲吃水就更成问题。继光看到这些情形，便约我们几个一起参军的同志，到村外四五里的山脚找到一个山泉，把它掏深了，每天抽空往返三四趟，给老乡挑水。当地城皇庙街有个王大娘，见着我们就说：“你们小黄真是个好人哪！”

有段时间，我们往在陕西省宝鸡县城外。当地老乡大多数是回民。为了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，继光就说：“咱们不要借老乡的桶到老乡的井里去打水。”从此，我们每天都到三四里外的河里去挑水。住在这里，只要一有空，我们就给老乡担粪、扫院子、拾柴禾。每干一次，老乡就给我扪挂一个红布条。这红布条每天总是继光的多。有的老乡感动得给我们送来鸡蛋，全村还合伙送给我们一只羊，都被我们一一谢绝了。

1951年7月，继光和我们一道，怀着对美帝国主义的仇恨，跨过了鸭绿江，踏上了朝鲜的土地。当时，跟前看不到一座完整的城市和村庄，到处是浓烟和瓦砾，枯树焦土。看到这种情景，继光咬牙切齿地对我说：“登良！看，这就是美帝国主义带给朝鲜人民的灾难。我们绝不能让祖国人民再过这样的日子！”

行军第三天，我们到达新安州安原里小休整。在这里敌机不断地轰炸扫射。一天，一个十二三岁的朝鲜小孩，顶着罐子打水回来，敌机发现了他，就追着他扫射，水罐子放打碎了，小孩倒在血泊里了。继光看见，拼命地向小孩跑去，冒着敌机的俯冲扫射，把小孩抱回自已挖的单人防空洞里。孩子几处负伤，他拿出自己的救急包为孩子包扎。当时村庄在燃烧，大人、孩子在哭喊。敌机走后，孩子的母亲赶来拉着继光的手，含着泪说：“志愿军顶好！”我们盯着敌机飞走的方向，怒不可遏。继光说：“我们一定要记住这笔血债！”大伙说：“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！”

二、

继光对同志也有着高度的阶级友爱精神。这也是他入伍后不久的事。一次，我们乘坐汽车从四川某地出发，开赴陕西宝鸡。途中要翻越高山峻岭。身体不够好的熊登前、胡停端都闹晕车。在万山丛中，水相当缺乏。可是，继光带的水却一直舍不得喝，等别人的水喝完了，他就搂着晕车的同志，一口一口地往他们嘴里喂。

在入朝连续10多天的徒步夜行军中，每天要走八九十里路，身上还要背着装高梁、炒米、炒面的3个粮袋，加上武器弹药等东西，不下50多斤。连续行军，每个同志的脚上都是血泡套着血泡。在行军的第5天，学生出身的何明位体弱锻炼少，脚走肿了，又闹病，有掉队的可能。当时，继光背的东西已不比其他同志少，但是他却找来一根棍子，把何明位的东西和自己的东西挑了起来。在继光的带动下，连里战友广泛地展开了互助，顺利地到达了前线。

在艰苦的阵地生活中，继光爱护同志更是无微不至。1952年4月，我连奉命坚守一个无名高地时，他随副指导员吴保生组成连的后勤工作组。在党委号召开展的支前运动中，他抽空割了许多草，打成草帘送给坚守在阵地前沿的同志们垫铺。到了雨季，阵地上的同志们身上沾了许多烂泥，没有时间洗。继光见了，就想帮助同志们洗衣服，但又怕大家不答应，就向大家说，连后勤交给他一个任务，要他收些赃衣服拿回去大伙帮着洗。就这样，他经常不声不响地为阵地上的同志洗衣服。直到我们把感谢信送到连后勤时，才揭开这个谜。一次，在打冷枪运动中，我胳膊受了伤。继光听到消息后，就随副指导员特地到前沿阵地上看我。当时，我正在进行观察。他看了看我的伤势，就把营首长送给他的一个苹果硬塞到我的手里，说：“来，我代替你观察敌情！”他见我咬了一口苹果，高兴得笑了。

三、

继光同志从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到牺牲，虽然只有1年零8个月，但他在工作、训练、战斗等各个方面，都表现了高度的责任心和克服困难的精神。一次，组织上要派几个人第二天到一个地方去领军装。当天夜里，星星还在当空，他就悄悄叫醒我，推上他头天晚上向老乡借来的小车，在出发地点等着了，主动请求领导分配任务。在回返的路上，继光虽然身体瘦瘦的，但他总是说：“我比你大，我在后面推，你在前面拉吧！”等回到驻地，他又让我休息，打水来让我洗脚。平时，继光同志也总是勇于克服困难，完成任务。一天晚上，当我们行军来到陕西省临章县境内的一座古庙里，打地铺没有草。买吧，没有银元，这个地区解放不久，庙里的和尚有草也不卖。领导上让各班自己想想办法。继光就带着我们几个到外面去拾草。拾着拾着，他发现竹林里有许多脱落的干竹叶，就和我们一起收了许多回来，铺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。第二天还把竹叶送给老和尚当柴烧，感动了和尚，临走时还给我们送行。初到黑龙江时，南方人开始吃高粱米有些不习惯，可是继光吃起高粱米饭就像地道的东北人。我们问他；“继光，你为啥子吃得这么香?”他说：“这总比给地主放牛、扛活当牛马时吃‘哑巴藤’‘猪皮孔’那些野菜好吃得多！再说，领导不是常讲吗，东北产高粱多，南方大米一时运不来，不练着吃，把身体搞坏了将来怎么参加战斗消灭敌人呢?”

到了朝鲜战场，继光到6连当通讯员，连里展开了敌前练兵。继光一有空就到班里，让老同志教他各种武器的性能和使用方法。我们问他：“一个通讯员学这些东西干什么？”他说：“通讯员也要打仗，多学点还怕用不上?”他学习是这样，干起工作来也是这样。记得我和他一起当通讯员，在阵地上来回执行任务的时候，不论发现哪个单位的电话线被炮火炸断了，他都要想尽办法接起来。他对我说：“如果我们通讯员在执行任务中，都能把发现的断电线接好，就能及时保证指挥员指挥作战。假如不是这样，专等电话员检查接线，就容易耽误时间，增加电话员的伤亡，延误指挥员的指挥活动，那就会影响整个战斗的胜利。”就是为了这许多看来好像很平凡的事情，很多同志都建议给他记功。

继光同志虽然牺牲了，但我一直怀念着他，他崇高的品质，英勇献身的精神，是我永远学习的榜样。